那一年是我大学毕业第三年。
残旧的爱莲楼门前，枇杷果已经熟透，凤凰花刚开，鱼木则满树绚烂地开着黄白色的花朵。下雨之前，更让人感受到初夏的炎热。
我百无聊赖，站在阳台看树枝间的鸽子嘀嘀咕咕。听到邹伍推着自行车在楼下打招呼，我只是勉强笑一下。因为患严重的口腔溃疡，茶饭不思之余，也怕和人说话。
邹伍是爱莲楼的常客。
他来找人陪他吃饭。我只能吃稀饭，所以无法响应他。他和我们楼里的几个年轻老师吃完又回来了。
一个政治老师，老教师赏识他，年轻老师乐意追随他，睿智，风趣，会生活，有思想……我们围着他海聊（我在海听）。
他从装着教科书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张宣纸，上面是小楷竖行的书法。我抢了过来，是屈原的《橘颂》。“一个老教师昨天写给我的。”他说。
“电影《屈原》的插曲就是《橘颂》。”我说了一句。
“那你会唱了？”
“会，但是……”我猛摇头。
“你唱了就舒服了，真的。”
我发现歌词和原作不一样，于是从书架找出一本薄薄的《电影歌曲》。唱了一遍，邹伍说：“再唱一遍我就会了。”
隔壁阿梅也会唱。于是我们再唱一遍；第三边邹伍开始跟着唱……一遍又一遍，我忘了疼痛，沉浸在歌声中。
在电影《屈原》里，这首诗是屈原写给他的学生婵娟的，寄寓了老师对后辈的冀望；在这个炎热的初夏，老教师抄了这首诗给邹伍，是否也寄寓了一样的冀望？
今天是五四，想起那一年的歌声，所以把《橘颂》贴出来。
橘 颂
后皇嘉树，橘徠服兮。
受命不迁，生南国兮。
深固难徙，更壹志兮。
绿叶素荣，纷其可喜兮。
曾枝剡棘，圆果抟兮。
青黄杂糅，文章烂兮。
精色内白，类任道兮。
纷缊宜修，姱而不丑兮。
嗟尔幼志，有以异兮。
独立不迁，岂不可喜兮。
深固难徙，廓其无求兮。
苏世独立，横而不流兮。
闭心自慎，不终失过兮。
秉德无私，参天地兮。
原岁并谢，与长友兮。
淑离不淫，梗其有理兮。
年岁虽少，可师长兮。
行比伯夷，置以为像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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