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只数日,世上已千年。
离开工作了19年的地方,一别经年,欣然回归,却发现了人事几番新,尴尬、压抑、无趣之感不断来袭。
更多关心的是我一年的收入,建议我买名车、别墅什么的,参加区教研活动,教研员走过来打招呼:在香港一年收获不少吧!“是呀……”没等我说下去,“起码经济上就收入了很大一笔了,人家孙老师一回来就买了一个复式单位!”表情艳羡不已!
怎么就不关心一下我为香港的教育事业做出了什么贡献,专业上有多少收获呢!
学生必须剪规定的短发,女生头发不能到肩。有个班两个语文课代表,都是女生,一个瘦高,一个瘦矮。学生干部检查头发,记了瘦矮个的名,他们班因此被扣了文明班的得分,瘦矮个女生被班主任批评到哭了——她脖子短一点,实际上头发比瘦高个还短!听说到了规定时间没有剪好的,将会被准备了剪刀的学生干部在宿舍门口恭候!——什么世道!
学生们每天必须六点半起床,七点前吃完早餐,一直到放学十一点四十五分,其间不准吃东西,不准喝有糖饮品。我设身处地,觉得不对劲,习惯驱使我跑去提意见:早餐吃得太饱会导致脑供血不足,第一节课学生容易犯困;吃不饱就很难撑到放学……有关领导解释,那是因为评估示范性高中时,评估人员提出,课室常见学生吃东西,食物袋子到处都是:领导还强调,他们自己就是一早吃了早餐就撑到中午的!——非常无趣!
不过后来也看见学生吃面包、饼干什么的,我担心会不会有学生干部记他的名字。学生说:老师,你不举报我就不会有事的了。我说:把现场收拾好,不留作案痕迹就应该没事吧?——好像在和学生合作一件偷偷摸摸的事!
学生处长在升旗仪式上讲话,特别提到:同学们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观,去小卖部买东西的人少了很多!
昨天下午间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在做同一件事:写教案。我说:我今天的教案还没写完呢。备课组长说:你才今天的没写,有些人很多天没写呢!等下要检查,还不赶死!
桌面上还摆着几本周记,周五了,我必须改好发还学生;听说检查,赶紧先写教案,趁机把星期一的课也备了。到课代表来要作业时,我说等会我到课室告诉你。
到了课室,有学生问我要周记本,我解释说应付检查啊。一个女孩说,老师,那些校工其实不看你写了什么的,就是数你写了多少页!——是的,是那些教务员、收发室的、图书馆的一众职工,在检查我们的教案。
可恶!然而……
除了学一句鲁四,还能说什么呢,没有人想自讨没趣。
放学坐一个老师的私家车回家,看见她的手袋已经残损,就说:你手袋该换了!
怎么换?有时间死没时间病,还想换手袋!
我说在香港,不太讲究的我也可以根据衣服换一下手袋鞋子,每天涂点唇膏,搽点香水,香喷喷地上班去,很享受地做一个女人,讲究一个女人应该有的礼仪。
但是回来之后,往往是上了车,或者回到办公室,才涂一点润唇膏,用水梳理一下头发;衣服有时穿反了都不知道。
问题是,我们这样不把自己当人,对于学生,是不是真的就很有意义?舍己为人是有价值的,但是损己不利人呢?
是什么主宰着我们的生活!——真是很无奈!
也有一些老同事关心我:去香港回来,会不会不适应?
我在这里工作了20年,香港才一年,不至于不适应吧?
但是我真的很享受香港的生活。
“你享受那些没落的腐朽的垂死挣扎的资本主义生活?”只是一句玩笑。
在香港听到过人家骂我们党是“土包子”,虽然我不情愿,但是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抛开土包子的印记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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